香水師的氣味筆記本 Scent Notes

昨天午夜，我在全家吃宵夜。
微波了一碗皮蛋瘦肉粥。
坐下來，蓋子還沒打開，隔壁桌的女遊民睡醒了，
她低頭看著報紙求職欄，不時翻動著她身上所有的家當，
這些東西的氣味就這樣全飄了過來。

我回想起小時候家裡巷子後面，住了一個拾荒的老太太。
她的腰桿兒從來沒挺直過，因為她每天都推著沈重的拖車，
在大街小巷裡收集資源回收物，然後載去賣錢。

我以為她過得很不好。
是沒錯，但她卻讓她的孩子們都過得很好。
聽說他有三個孩子，
全都栽培到碩博士，出國留學，
但卻沒有一個人留在台灣陪她。
她存款不少，但房子全堆滿拾荒物，
簡直就不是個人應該住的破爛倉庫。

她的孩子，都受不了她的古怪脾氣。
只剩下她與這台推車，在滿屋子拾荒物氣味的地方，
也許，這些氣味，
才能給她最真實的，可以依靠的安全感。

Part. 2 腐肉的味道。

我打開了我的皮蛋瘦肉粥。
還來不及吃第一口，對面坐下來了一個微胖長髮的中年女子。

天哪，她渾身上下都是臭酸味。
潮濕，梅子發酵了，蘋果爛了，
再加上腐肉的味道。

她不是遊民，她買了一包洋芋片，一杯冰咖啡，
眼神空洞地吃喝，感覺像是剛剛下班，非常疲累。

她可能是在餐廳或美食街工作的清潔人員吧。

我終於吃了第一口粥。

天哪，我快吐了。
這不是第一次在全家吃宵夜，
也不是第一次吃皮蛋瘦肉粥。

但我實在無法承受，
粥爛肉糊還有臭蛋隨著熱氣上升，
混和了令人不快的空氣加乘下來的爆炸性結果。

我立刻起身離開，也倒掉了這碗粥。

食物本身並沒有錯，

是我的嗅覺，拒絕了我將腐敗送進肚子裡。

以後，我的深夜食堂菜單，應該再也不會有皮蛋瘦肉粥了。